永昙

他幸福地叹了口气,再听山风瑟瑟,夜鸟啁啾。

家住民政局对面的帅哥 中


勿上升真人


傅韵哲 X 余沐阳





3.


周六晚九点,余沐阳到达酒吧,比上班打卡还准时。傅韵哲正在吧台跟老板相谈甚欢,手边放着一杯喝了一半的酒,淡红色的液体像稀释了的红墨水,颜色相当浅淡,还没有傅韵哲堆满笑容的那张脸红得明显。


聊得有够高兴的,余沐阳想。


也不知是答应加工资了还是提早下班,傅韵哲笑得花枝乱颤,又看见杵在入口玄关处的余沐阳,赶紧招手叫他过去。


余沐阳表情淡淡的,走过去问道,“这个点你不该上钟去了吗,怎么还在这聊天?”


傅韵哲也不在意他说话跟包工头似的,笑盈盈地揽过他的肩膀,“什么上不上钟,说得我跟内什么似的,来来来,认识一下,这是我老板,咱们怿大公子,”


怿大公子站在吧台里面,脸长得端正帅气,穿着件白衬衫,再系条格纹领带就可以原地进行述职报告了。这人张嘴就是一口京片子,“害,你这话说的,什么老板,我就一小股东。”


“股东也是老板嘛。”傅韵哲扭头问余沐阳,“你想喝啥,别客气,今天怿大公子请了。”


余沐阳晃了晃手里的保温杯,“我带了水,等会儿再说吧,先不喝了。”


说完对着怿大公子微微一笑,转身走了。


怿涵十分震撼,也不知是因为头一次见到有人来酒吧还带保温杯,还是因为傅韵哲盯得眼睛都直了。


“这是怎么个情况?”他问


傅韵哲依旧目不转睛,“简单来说,我恋爱了。”


“我看怎么不太像?”


“没听过吗?喜欢是放肆,爱是克制。”


“哈哈。”怿涵说,“差不多得了。”


克不克制他没看出来,但傅韵哲已然单方面坠入爱河。


“你们一个两个怎么回事?申义晟也是,谈恋爱也要年底冲业绩?”


傅韵哲懒得跟他掰扯这个,匆匆忙忙撂下一句“你不懂”就走了。



“今天怎么不喝牛奶了?刚刚开玩笑的,不用他请你,我请你。”


余沐阳看了他一眼,心情明显比刚才舒畅了很多,说道,“那你点吧,要冰的。”


“好嘞,我等会儿就来。”


没一会儿,傅韵哲端着杯冰牛奶回来了,还从厨房顺了个果盘,红彤彤的小番茄和红彤彤的西瓜草莓,看着很喜庆。


余沐阳伸手抓了几颗小番茄,问道,“你今天怎么不唱歌了?”


“昨天加班了,今天不用唱。”


“不用唱歌你还来,没见过这么爱上班的。”


“啥啊,这不想着你今天来吗,不然我过来干嘛?”


话都说到这份儿上了,傻子也知道不对劲,何况余沐阳也不是傻子,但问还是要问,“等我干嘛?”


傅韵哲说,“想追你呗,行不行?不行的话我也唱首歌,昨天我帮申义晟唱完他俩就喜结良缘了。”


余沐阳自动忽略前半句和后半句,掐头去尾,只是问,“你昨天唱什么了?”


“《情非得已》,你应该也听过吧?” 傅韵哲说完清了清嗓子,哼了两句,“难以忘记初次见你,一双迷人的眼睛,在我脑海里,你的身影,挥散不去。”


余沐阳捧着牛奶,听得很认真,夸得也很认真,“唱得不错,好声音全国五万强没问题。”


傅韵哲笑了,“总共有五万个人参加吗!”


那个关于傅韵哲到底行不行的问题跟保温杯一块被丢到了角落里,没有人再提。




当晚这事儿就传到了怿涵等人耳朵里,怿涵跟傅韵哲一样摸不着头脑,连提了五六个诸如每天送玫瑰花发晚安短信之类毫无建设性的意见。申义晟比他表哥靠谱点,安抚了一下当事人焦躁的情绪,还非常专业地提出了个新名词,“哲哥,这叫钓系,现在很流行的。”


之后几天傅韵哲一直郁郁寡欢,吃饭都不香了。一周见一次,也就比牛郎织女好点儿,他实在想不通为什么他这样一个年纪轻轻青春靓丽的帅哥要饱受相思之苦。

一周还没过去,傅韵哲实在是按耐不住,什么女讲师,什么沉得住气,为爱低头丢人吗?不丢人!


他拿起手机怒发一条微信,“亲,在干嘛呢”


余沐阳回,“陪主任儿子钓鱼”


就这短短七个字,傅韵哲越看越有深意。周六,余沐阳的休息日却没有休息,而是陪别人钓鱼。陪主任钓鱼就算了,还陪主任儿子。假设主任五十岁,儿子满打满算不超过三十岁,属于适婚年龄。

况且还用了“陪”这个字,透露出余沐阳本人并不怎么愿意,只是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迫不得已才牺牲休息时间,陪同领导家属进行这项不怎么需要运动的运动。谁知道这主任儿子存的什么心!


傅韵哲痛心疾首,捏着手机啪啪打字,“你要是被逼的就眨眨眼。”


余沐阳发了一个问号过来,附上一张自己抓着鱼竿的照片。


“今天手气不错,想多钓一会儿,晚上就不去酒吧了。”



傅韵哲的一通推理不攻自破,瘫在沙发上如同霜打的茄子。合着余沐阳本人钓得还挺高兴,老天爷,钓系也不是这么个钓法啊!


这下一周都见不着一次了,牛郎织女听了都得嘲笑他。




这头池忆连打了三个喷嚏,对莫名其妙多出来的一位假想敌一无所知,余光又瞥到已经傻笑半天的余沐阳,忍无可忍,问道,“你到底笑啥呢?捡着钱了?”


余沐阳把手机揣兜里,心满意足地拿起杆,“差不多吧,捡着男朋友了。”





4.

 

两人钓完鱼直奔海底捞,正是饭点,门口等位就等了快一小时,余沐阳毫无怨言乐呵呵叠了一桌千纸鹤,看得池忆感慨万千,“我说你最近状态怎么好不少,原来是谈恋爱了。”

 

余沐阳说,“虽然还没开始谈,不过也差不多吧,这俩事儿确实是因果关系。”

 

“怎么?他爸也是主任啊?”池忆问,“说到这,我爸还让我多关心关心你,他知道你这个岗位待得不顺心,你是新人,能力又突出,有些事情是肯定要经历的,他怕你想不通。”

 

余沐阳表现得倒是很坦然,“想不通还是想不通,不过我已经差不多有拒绝的勇气了,忍气吞声不是办法。”

 

池忆一把抓住重点,“谁给你的的勇气?”

 

“反正不是梁静茹。”

 

“谁啊谁啊?说啊,不会就是那男的吧?”

 

“怎么就那男的了,人家有名字!”

 

还真就一点儿也没否认。池忆心领神会,笑嘻嘻地点点头,“挺好。”

 

 

吃完海底捞回家才想起来看手机,傅韵哲已经发了十几条微信,问鱼钓得怎么样了,有大的吗,他可以提供上门代加工,红烧鱼糖醋鱼松鼠桂鱼他都能做,余沐阳本想告诉他不喜欢吃鱼,但傅韵哲的最后一句是,“到底行不行,你给个准话,别钓着我。”

 

余沐阳心像被谁的手攥了一下,一种迫切的情绪压倒了犹豫不决,拒绝的勇气有了,答应的勇气也应该赶上才行。

 

于是他回答,“行。”

 

傅韵哲秒回,“糖醋的还是红烧的?那我明天到你家,还想吃什么?我一块买过来。”

 

余沐阳心想也是难为你打了这么些字,一句能听的都没有,手上还是礼貌地发了两个[微笑]的表情过去。

 

傅韵哲高兴了还不到两分钟,再次陷入迷茫,不明白话怎么说一半就断了,2022年了,他也没有傻到认为微笑是真笑的意思。

 

申义晟看他一脸愁云惨雾,主动向恋爱后辈伸出援手,问,“你俩说什么了?我看看。”

 

傅韵哲把手机递给他,申义晟划拉了两下聊天记录,又缓缓放下手机,双手合十,“信男愿一周荤素搭配换你学会闭嘴。”

 

傅韵哲急道,“我哪说错了?”

 

“你哪儿说对了?人家说的行是答应你吃鱼吗!你那么郑重其事地问谁会以为是吃鱼!我都看出来了!你真给我们朋友圈的恋爱KPI拖后腿!”

 

傅韵哲惊觉自己的理解能力可能在高考当天就已经用尽了,但为了面子还是要找补两句,“你也别说我!你这么有底气还不是因为闫钶也对你有意思!”

 

“那余沐阳对你就没意思吗?这还不明显吗?”

 

“万一他对我没意思呢!”

 

“怎么可能没意思!”

 

闫钶憋不住了,“你们在说绕口令吗?”

 

感情的事绕口令是绕不出个所以然的,闫钶好歹在部队待过几年,自认为深谙说话之道,便针对此事提出指导方针,“做事说话就要像烟囱里爬老鼠,直来直去,别拐弯抹角!”

 

申义晟说,“老鼠?这比喻合理吗?”

 

“意会了就行了,别抬杠。”说完又转向傅韵哲,“你就直接说你喜欢他不就得了,说不出口就发微信,发不出口就写信,这点儿事都叽叽歪歪的,你算什么男人!”

这么大帽子往头上一扣,傅韵哲如醍醐灌顶,立刻握紧拳头重振旗鼓,他拿过手机发了条微信,“你们单位在什么地方?”

 

余沐阳发了个定位过来,xx市人民法院,还补充了一句,“我不吃鱼。”

 

 

 

第二天傅韵哲正要出门,余沐阳发来重要通知:要加班,改天再约吧。

傅韵哲脑子动得飞快,说,“加班也得吃饭吧,想吃什么?我给你送。”

余沐阳也没推辞,“行吧,你帮我带个麦当劳巨无霸套餐,我微信转给你。”

“吃什么巨无霸,我给你做爱心晚餐。”

 

等到傅韵哲拎着饭盒到达法院门口,才得知疫情期间非工作人员进不了法院办公室,安康码绿的也不行。

 

他给余沐阳打了个微信电话,那头安静得吓人,余沐阳语调平稳没有一点儿多余的起伏,似乎心情不大愉悦,“我这会儿没什么时间,你要不着急就找个地方等我半小时,着急的话把东西放门卫那就行。”

 

傅韵哲表现得很是通情达理,“不着急,你先忙。”

 

他拎着饭盒去了便利店,吃了几串关东煮,蹭网看了几集普法栏目剧,傅韵哲想得挺周全,多了解点总没坏处,免得以后跟余沐阳在一块没话题聊。

眼看时间差不多了,傅韵哲收拾东西准备走人,又听见店员正在跟一对小情侣推销新产品,“这是刚到的告白巧克力,后面还有个能写字的书写栏,就在这儿。”

小情侣很理智,“这和普通KitKat有啥区别,味道还是那个味道,就多了个书写栏,纯纯就是个消费陷阱!”

 

傅韵哲大手一挥,“给我拿五块!”

 

顿时,他感受到在场其他三人看过来的眼神中传达着相同的意思:居然还真有上赶着往陷阱里跳的。

 

但这重要吗?不重要。

 

傅韵哲趴在关东煮的玻璃罩上利索地写下了几个字,前后也就十几秒钟。店员对待大客户自然更加关怀备至,贴心问了一句,“就写一块吗?还有几块不用写吗?”

 

傅韵哲把笔还给他,又把巧克力塞进兜里,“剩下的我自己吃。”

 

 

 

出了便利店,没走几步就看见余沐阳已经在门口等着了,一双眼睛不知道聚焦在什么东西上,双手插在口袋里,站得笔直,整个人绷得紧紧的。

 

傅韵哲加快步伐朝他跑过去,“等急了吧。”

 

余沐阳摇了摇头,“没有,麻烦你了,第一次来还要你等我。”

 

“没事,我愿意等。”傅韵哲把东西递给他,顺势低下头靠近了一步,龇着牙,“你看我,这样像不像少了颗牙?”

 

余沐阳一抬头就看到他牙上粘着的巧克力,愣了一下,又忍不住笑了出来,还习惯性伸手捂住了嘴,只露出一双亮晶晶的弯弯的眼睛。

 

“像!”

 

傅韵哲心软成一团,他发现自己格外喜欢看到这样状态轻松、脸上没有一丝阴霾的余沐阳。

 

他说,“有什么不高兴的就跟我说,我可以哄你开心。”

 

余沐阳还在笑,“嗯,看出来了,你很有经验。”

 

傅韵哲高呼冤枉,“哪有!我也是头一回!”

 

说完又开始报菜名,“我第一次给别人做饭,糖醋排骨青椒肉丝西葫芦炒鸡蛋,你说你喜欢吃的,尝尝好不好吃,下次要是没时间吃饭跟我说,我不上班就还给你做。”

 

这话说得有够贴心,余沐阳眼眶热热的,心里暖暖的,恍惚间觉得自己不是捡了个男朋友,是捡了个田螺姑娘。

 

“哪能这么麻烦你,年底也就忙这一段了,之后我们出去吃。”

 

田螺姑娘嘿嘿一笑,“约会,是吧。”

 

余沐阳点点头,“你先想想去哪,我平时不怎么出去玩,应该没你了解。”

 

“不怎么出去玩还老往酒吧跑?”

 

“那也是有原因的。”

 

“什么原因?”

 

“自己想去吧。”

 

傅韵哲是打算打破砂锅问到底的,可被路过的一位下来拿外卖的同事打断了,这人看见他俩就说,“我说怎么一直不见你回来,原来在这儿呢,这谁啊?你男朋友?”

 

傅韵哲听着不大舒服,觉得这人正常话说得阴阳怪气,脸上也没个好脸色。

同事八成在一边看了有一会儿,意味深长地看了眼傅韵哲,叹了口气,“哎,长得挺帅,可惜是个缺牙巴。”

 

傅韵哲差点没吐点儿什么脏字出来,碍于余沐阳还在一边又憋回去了,倒是余沐阳字正腔圆地说了句,“关你屁事。”

 

同事笑了,说,“急了你还,说一下都不行。”

 

余沐阳脸上脸上也有些笑容,但跟刚才的笑不一样了,没几分开心的意思。他说,“干嘛就说一下,多说几下,晚上活儿干不完挨骂的又不是我。”

 

傅韵哲目光在两人之间来回游走,迅速摸清楚状况,但这种事插嘴也不好,就只能干瞪眼看这两人一来一回。意外的是看起来少言寡语文文静静的余沐阳损起人来居然也不占下风,三两句就能把人气个半死。同事没占到便宜,“切”了一声,转身上楼了。

 

傅韵哲没忍住朝着背影喊了一句,“你丫什么破眼神!我这是巧克力!”

 

 

等到只剩下了两个人,余沐阳还没等傅韵哲问就主动开口,“最近事儿多,档案文件整理不完,他打算跟之前一样都推给我,好像要跟女朋友约会吧。结果被我拒绝了,估计心里不高兴。”

 

提到约会傅韵哲更气了,“凭什么啊!咱俩还没约会呢!轮得到他吗?而且什么叫跟之前一样,之前一直哪样?”

 

“一直能推给我就推给我呗,不过大多都是这样的,事让新人做,到头来一个好脸色都没有。他比我早来几年,资历深一些,可能也觉得理所当然吧。”

 

傅韵哲满脸愤慨,“该是谁的活就是谁的活,资历深应该帮助新人才对,哪能仗着这个欺负人!”

 

这话说得约等于没说,天真烂漫且没有常识,活脱脱一个象牙塔里的常住居民,余沐阳却完完全全被安抚到了,还十分孩子气地附和,“就是就是!”

 

傅韵哲一下子又被可爱得头晕眼花,顾不上生气了,后知后觉地想起来口袋里的巧克力,“对了,我有个东西要给你。”

 

“什么东西?赶紧的,我也要上去干活了。”

 

“那你一定要看得仔细点!”

 

说完拽住他的手塞了一块巧克力,拔腿就跑了。

 

余沐阳一句“什么东西鬼鬼祟祟的”都没说完,傅韵哲跑得人影都没了。他突然觉得心跳得很快,掌心也借由包装沾了些傅韵哲掌心的汗水,小心翼翼地摊开手掌,一眼就看到……

 

就看到书写栏只有一团乌黑的墨汁,一个字都看不清。

 

 

“……”

 

 

 

余沐阳愣是站在原地无语了半分钟,才转身往办公室走。本着不能浪费的精神,他还是打算把这巧克力吃了。撕开包装袋,就看见巧克力上清清楚楚印着四个字。

 

我喜欢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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